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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家現在只剩一個外婆,爺爺和奶奶分別在我國中小的時候過世,而外公則是在我媽媽小時候就過世了。所以我從來沒看過他,只看過他的照片,知道舅舅跟他長的非常相似。我的家,有時候就像連續劇一樣。

  外婆是個辛苦的女人,因為外公早死,獨留她扶養三名子女,那個年代,她拚命的賺錢讓舅舅唸書,所以舅舅是媽媽家裏唯一一個有念到大學的人,阿姨也有念到高中,唯獨媽媽只念到國小,為什麼呢?媽媽說因為外婆選擇犧牲她,要她幫忙賺錢養家,所以她只念到國小就到外地去工作了,那個年代,那個我們現在只能透過電視上的紀錄片看到,在大人的回憶般囈語中聽到的年代,好遙遠,卻也聽的出他們口中的當年有多艱辛,只是我們再也想像不到,也體驗不到。

  好不容易,娶進了舅媽,外婆她很開心,幾乎所有的家事都幫著舅媽做,我從媽媽口中得知,外婆一開始其實很疼舅媽的,可是,後來有一天發生了一件事,是什麼事我也不大清楚,舅媽毫不讓步的態度,傷透了外婆的心,從此兩人形同陌路,更讓外婆灰心的是,唯一的親生兒子竟然沒有表態站在自己這邊,而我的母親,自小便被外婆依賴著,長大嫁人了,也依舊是外婆的情緒宣洩垃圾痛,而我,就順理成章,變成是媽媽的情緒垃圾桶。

        國中時期,因為我就讀的豐東國中離外婆家很近,走路大概十幾分鐘的路程,所以有一段時間我放學是直接到外婆家去做功課的,為什麼是有一段時間呢?因為我心裡也不喜歡她們倆在我面前對峙,不論是誰,她們都非常疼我,這點是毋庸置疑的,我不能偏愛任何一方,而且我也沒有那個權力偏愛任何一方,那是上一個世代的恩怨,我不能亂攪局呀!那段時間我自己騎腳踏車上下學,依稀記得夏天早晨的微風,很涼爽,撲面而來的陣陣溫柔,令人懷念。

        舅媽和外婆吵架,是那條小巷子眾人皆知的事了吧!我想是的,鬧的那麼大,記得有一次,他們又吵架,舅媽咬牙下跪,外婆卻依舊不原諒她,為什麼呢?外婆說,因為她咬著牙的樣子,看也知道她心裡根本就不服氣,唉,人家都下跪了,得饒人處且饒人,不就沒事了?不過,我想,奶奶一方面也很氣他的兒子都不站在誰那裡吧!奶奶還曾經這樣說:「她一定是給我下符咒啦!否則我為什麼都那麼怕她不敢罵她!」很奇怪的是,還波及到媽媽身上:「生妳這個女兒不知道有什麼用!留妳的媽媽在家裏被人欺負也不回來幫忙站台!」母親很無辜,只因為她是她女兒,而我,也很無辜,因為我是孫女,同時我也是女兒,記得外婆有一次當著我的面說:「她還這麼小,不能讓她被那種壞女人影響!趁這個時候把她們拉開一點!」雖外婆是用台語說,但是我聽的懂,即使我是個三流閩南人,當下,我很無言,心想:「那是不可能的!」

        舅媽對我很好,在我面前她也從來不提她跟外婆的事情,也不曾問我比較性的問題讓我為難,她只是,以舅媽的身份,疼我這個外甥女,而外婆,她不是,每當她們同時出現在客廳裡,而不幸的我也在現場的話,兩邊就開始角力,在我看來,是由外婆引起的,當時舅媽先請我到廚房去吃點心,外婆恰巧在此時下樓(她臥室在二樓),便叫我跟她上樓拿東西,我很尷尬,但是,我還是選擇舅媽,我說:「但是現在舅媽請我吃東西,我等一下再上去拿好不好?」外婆低著頭,黃昏時分的客廳沒有開燈,也看不清外婆的表情,她說:「我等一下拿給妳」我想她失望了吧!不過,我認為我並沒做錯,當時舅媽是在外婆講之前先說的,而且我相信外婆也有聽到,也許,外婆是想以此證明自己的地位吧!

        上了高中,我搬離家,住到高中附設的宿舍裡,遠離那裡,並不能使我忘記家裏,我仍然擔心爸媽被外婆煩得不勝其煩,外婆總是講著多少年的陳年往事,講的憤愾不已,講的淚如雨下,旁邊的人除了聽,又能如何?愛她的人,跟著她鬱鬱不樂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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